天黑下来,我们想回家时,都是放慢着脚步,悄悄地走路。忠义和秀秀还把手压低在腰际,相互地摆动着比画,意思是别出声。
院孩子们都看出了我们这家的这个变化,顺顺问我说,你舅舅咋了?
我说不知道。
过了些时,连着有两天了,我没见舅舅回家,我心想是不是让警察给抓起来了,让送到哪里去管教。后来见妗妗给舅舅去送饭,这才知道不是被送到外地。第三天中午妗妗给我们做好了饭,用笼布包了两个馒头要出去,我说:“妗妗,我给去送。”听我这么说,妗妗一下子流下了泪,把我叫到一边儿说:“看来我孩是大了。今儿妗妗跟我孩说说。你舅舅遇到了麻烦,小黄说你舅舅当过国民党的兵,让他写思想汇报。你舅舅写一个说不对,写一个说不对。可又不告给是咋不对。说是没讲清楚。”我说:“那个小黄不是个收房费的吗?”妗妗说:“人家现在不知道咋就又当了警察。麻烦的是,小黄现在又不叫你舅舅在家里写思想汇报了,让在派出所里写交代材料,交代不清不让回家。小黄还让我劝你舅舅赶紧交代,你舅舅说他又没做过啥坏事,交代啥。我孩想想,这问题是不是就有点严重了。”我想想说:“妗妗,要不我给回我们院问问慈法师父,看看他有啥办法。”妗妗擦擦泪,苦笑了一下说:“原来以为没啥事,只不过是你舅舅骂过人家黄世仁,让人家叫到派出所吓唬吓唬出出气也就完了,可现在看来这事过不去。前晌我给清水河打电报了。你妈明儿回呀。”听说我妈回呀,我心里高兴了一下。可想到眼下的麻烦事,又高兴不起来。